回到玉宸宫，楚清歌立刻命碧桃准备大量纸张和笔墨。她顾不上用午膳，伏在案前奋笔疾书，将记忆中所有关于传染病防控的知识倾泻而出。

"娘娘，您已经写了两个时辰了..."碧桃端着一碗莲子羹，担忧地站在一旁。

楚清歌头也不抬："放在那儿吧，我一会儿吃。"

[隔离区划分、消毒措施、尸体处理、疑似病例观察...还有防护装备的制作方法...]她的大脑飞速运转，[这个时代没有橡胶手套，只能用多层棉布浸药水代替...]

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，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，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。她顾不上擦拭，继续写着："病患接触过的物品需用沸水煮过或醋熏...医护人员需每日更换外衣，以面巾遮口鼻..."

碧桃看着纸上那些闻所未闻的名词，小心翼翼地问："娘娘，这些真的能治瘟疫吗？"

"不能治，但能防。"楚清歌终于停笔，揉了揉酸痛的手腕，"最重要的是切断传播途径。碧桃，你知道宫里谁擅长画地图吗？"

"地图？"碧桃想了想，"司天监的周大人好像精通此道。"

楚清歌眼前一亮："快去请他来，就说...就说陛下有令，需要绘制江州城防图。"

待碧桃离去，楚清歌重新审视自己写下的方案。与现代的传染病防控体系相比，这些措施显得简陋，但在古代已经是革命性的突破。

[希望裴九霄能接受这些建议...]她咬了咬下唇，[如果按照太医院的做法直接焚城，不知要死多少无辜百姓。]

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，接着是太监尖细的通报声："张院判到——"

楚清歌连忙将写好的方案收进抽屉。张太医提着药箱走进来，脸色比昨日更加憔悴。

"微臣参见贵妃娘娘。"他行礼时手都在发抖，"奉陛下之命，来为娘娘诊脉。"

楚清歌伸出纤细的手腕，注意到张太医的眼神不断飘向她的书案："张院判今日气色不佳啊。"

"娘娘明鉴..."张太医的指尖在她腕上轻按，声音压得极低，"微臣...微臣有要事相告。"

他从袖中悄悄滑出一张泛黄的纸条，迅速塞到楚清歌手下："请娘娘...独自过目。"

楚清歌心头一跳，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攥在掌心："有劳张院判了。本宫近日感觉好些了，可是换了药方的缘故？"

张太医额头渗出细汗："是...是陛下洪福齐天，庇佑娘娘凤体安康。"

他开完今日的药方，匆匆告退。楚清歌等殿内无人，才展开那张纸条。上面只有寥寥数字："先帝暴毙前，药方与娘娘同。"

她的血液瞬间凝固。

[先帝也服过同样的毒药？那裴九霄知道吗？还是说...这就是他授意的？]

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：[如果裴九霄是通过毒杀先帝上位的，那他让我活着，是不是为了...]

"娘娘，周大人到了。"碧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
楚清歌急忙将纸条藏入袖中，抬头看见一位四十出头、面容清癯的官员站在殿外。

"快请进来。"

周司天是个沉默寡言的人，但对绘图极为专业。楚清歌简单说明了需要绘制的江州城地图要求，他二话不说就开始工作。

"这里标注水源...这里是主要街巷...民居区用不同颜色区分..."楚清歌在一旁指导，[有了详细地图，就能规划隔离区和物资配送路线了。]

两个时辰后，一幅精细的江州城地图呈现在眼前。楚清歌又请周司天复制了三份，分别标注不同的功能区划。

"周大人技艺精湛，本宫定会向陛下禀明。"她真诚地感谢道。

周司天躬身行礼："娘娘心系百姓，下官佩服。只是..."他犹豫了一下，"下官听闻太医院已建议焚城，娘娘此举恐怕..."

"本宫自有分寸。"楚清歌打断他，"多谢周大人提醒。"

送走周司天，楚清歌立刻将地图与防疫方案整合起来。天色渐暗，碧桃点燃了宫灯，她仍伏案工作，直到月上中天。

"娘娘，该歇息了，明日还要去见陛下呢。"碧桃忧心忡忡地劝道。

楚清歌这才放下笔，脖颈因长时间低头而酸痛不已。她看着完成的方案，心中既期待又忐忑：[裴九霄会接受这些现代理念吗？如果他拒绝...]

窗外忽然刮起一阵怪风，吹得窗棂嘎吱作响。楚清歌莫名打了个寒战，想起窗上的血字警告。

[有人在盯着我...必须小心。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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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午时，楚清歌怀抱一叠文书，再次来到乾清宫。今日她特意穿了一身素净的湖蓝色宫装，发髻简单挽起，显得干练而不失端庄。

"爱妃倒是准时。"裴九霄正在批阅奏折，头也不抬地说。

楚清歌行礼："臣妾不敢耽误陛下时间。"同时在心里默念：[拉格朗日中值定理，f(b)-f(a)=f'(ξ)(b-a)...]

暴君手中的朱笔突然一顿，抬头看她："你脑子里那些古怪念头又开始了？"

楚清歌假装不解："陛下何意？臣妾只是在想...防疫之事。"

裴九霄眯起眼睛，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。片刻后，他放下笔："呈上来。"

楚清歌上前，将精心准备的方案铺在龙案上。裴九霄扫了一眼，眉头渐渐皱起："隔离区？疑似病例？消毒？这些词朕闻所未闻。"

"是臣妾自创的称谓。"楚清歌连忙解释，指着地图，"陛下请看，臣妾建议将江州城划分为清洁区、半污染区和污染区。病患集中在城西这片宅院隔离治疗，疑似接触者安置在城南观察..."

她详细解释了每项措施的原理和实施方法，从煮沸饮用水到焚烧死者衣物，从医护人员的防护到石灰消毒街道。说到专业领域，她渐渐忘了恐惧，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。

裴九霄静静听着，目光从方案移到她神采奕奕的脸上，又移回方案。待她说完，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。

"爱妃。"暴君突然开口，"这些方法，你是从哪学来的？"

楚清歌心头一紧：[完了，又表现过头了！]她连忙在心里切到数学模式：[傅里叶变换公式...]

"回陛下，臣妾自幼体弱，家中请了不少名医，耳濡目染学了些医理。这些方法是结合各家之长，自己琢磨的。"

裴九霄似笑非笑："是吗？那朕倒要问问，何为'病原微生物'？"

楚清歌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现代术语写进了方案：[该死！太投入了没注意！]

"是...是西域医书中的说法，指引发疾病的微小生物。"她硬着头皮解释，"臣妾曾读过一本波斯医书，上面说有些病是由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引起的..."

暴君突然大笑起来，笑声在殿内回荡："好一个'小虫子'！太医院那群废物读了半辈子医书，还不如爱妃读的一本波斯杂书！"

楚清歌不知他是真心赞赏还是反讽，只能低头不语。

裴九霄的笑声戛然而止，他猛地站起身，绕过龙案走到楚清歌面前。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，带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"朕准了。"他低头凝视着她，"即日起，按你的方案处理江州瘟疫。朕会派太医署全力配合。"

楚清歌惊喜地抬头："陛下圣明！"

"但是..."裴九霄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，最后捏住她的下巴，"若此法无效，或引发更大疫情..."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，"爱妃知道后果。"

楚清歌咽了口唾沫："臣妾...愿以性命担保。"

"好。"暴君松开手，转身从龙案抽屉里取出那个熟悉的木盒，"朕有东西赏你。"

他打开盒子，血玉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楚清歌下意识后退半步，那块玉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，仿佛有生命一般。

"此玉乃西域贡品，据说有辟邪之效。"裴九霄将血玉递给她，"爱妃体弱，戴着正合适。"

楚清歌不敢拒绝，只得双手接过。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血玉的瞬间，奇异的事情发生了——玉石内部的血色突然剧烈翻腾起来，仿佛被什么东西惊扰，紧接着，光芒迅速暗淡，最后变成了一块普通的暗红色玉石。

"这..."裴九霄瞳孔骤缩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"你做了什么？"

楚清歌吓得脸色煞白："臣妾什么也没做！"

暴君夺回血玉，仔细端详，眼中的震惊逐渐转为深思。他看看玉，又看看楚清歌，突然问道："爱妃可曾见过类似的玉？"

"从未见过。"楚清歌摇头，[这玉太邪门了，像是科幻片里的外星科技...]

裴九霄的眉头皱得更紧："何为...科幻片？"

[又被他读到了！]楚清歌慌忙在心里背起化学元素周期表。

暴君似乎被她的反应逗乐了，将血玉收回盒中："罢了。江州之事就按爱妃的方案办。现在..."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，"朕又头痛了。"

楚清歌会意，绕到他身后开始按摩。这次她更加熟练，从太阳穴到风池穴，再到颈后的肌肉群，手法精准而有力。

裴九霄渐渐放松下来，闭上眼睛："爱妃的手法...很特别。"

"谢陛下夸奖。"楚清歌轻声应道，同时注意到他的发间又多了一根银丝，[才三十岁不到就有这么多白发，长期头痛和失眠造成的吗？]

"朕二十六。"裴九霄突然说。

楚清歌手一抖：[连这种模糊的联想都能捕捉到？]她连忙在心里切到数学模式。

按摩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，裴九霄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。楚清歌以为他睡着了，正准备停手，却听他忽然开口：

"爱妃相信...这世上有超脱常理之事吗？"

楚清歌一怔：[我自己就是穿越来的，能不信吗？]但她嘴上说："臣妾...不敢妄言。"

"比如..."裴九霄睁开眼，目光如炬，"读心术。"

楚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："陛下说笑了，那不过是民间传说..."

"是吗？"暴君转身面对她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，"那爱妃为何整日在心里背诵那些古怪口诀？莫非...是为了防朕？"

殿内空气瞬间凝固。楚清歌感到一阵眩晕，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：[他早就知道了！一直在看我笑话！]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接着是太监惊慌的通报："陛下！紧急军报！北境八百里加急！"

裴九霄的表情瞬间阴沉，起身大步走向殿门："宣！"

楚清歌趁机退到一旁，心跳如鼓。一个风尘仆仆的将领冲进殿内，单膝跪地："禀陛下！北狄大军突袭雁门关，守将刘武殉国，雁门...失守了！"

"什么？"裴九霄暴怒，一掌拍碎了身旁的花几，"刘武这个废物！朕要诛他九族！"

将领浑身发抖："刘将军...已战死..."

暴君眼中杀意滔天："传朕旨意，立刻召集三省六部议事！调集京畿十万大军，朕要亲征北狄！"

整个乾清宫瞬间乱作一团。楚清歌被遗忘在角落，看着裴九霄如暴风般发号施令的模样，突然意识到——这个能读心的暴君，首先是一个肩负江山社稷的帝王。

趁无人注意，她悄悄退出大殿。回玉宸宫的路上，她的思绪纷乱如麻：[北境战事会如何影响江州瘟疫的防控？那块血玉为何对我有反应？还有...裴九霄显然已经发现我在防御他的读心术，接下来会怎样对我？]

她摸了摸袖中张太医给的纸条，一个更大的疑问浮现：[先帝之死...与裴九霄的读心术，会不会有什么联系？]